生命; 到底是些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 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没啥意义。
在尖东海旁, 我就这样坐在地上, 背靠电灯柱, 目光远眺面前的华灯熣灿。
深宵之中, 夜风凛冽, 但我丝豪没有冻的感觉。
能使我身体持续发热的, 正是我手中的一樽烈酒。
自四个月前开始, 我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我的手往胸口的内袋摸了一摸, 掏出了一樽药。
安眠药。
“对不起, 爸, 我又再一次叫你失望。”
想起我最敬爱的老爸, 我心中不由自主泛起强烈的悔疚和哀痛。
从小到大, 老爸都很疼惜我这个儿子。
但一个月前, 我的老爸在交通意外之中丧生。
…………………………………
不, 根本不是交通意外。
那次事件前的一晚, 爸千叮万嘱我要回家吃饭。
我原以为老人家因太久没有和亲人聚天伦, 只是想见我这个没用的儿子而已。
饭后, 他更不许我来洗餐具, 而他主动地做好了一切后, 更拉着我陪他一起看电视。
边看电视, 边喋喋不休的数说着他以往当村长时的威风……
兴之所至, 还拿出他的陈年老鼠酒, 我们父子俩就开始了对饮。
“亚天…妻子如衣服, 女人走了, 由她嘛。 男子汉大丈夫, 最紧要顶天立地, 能屈能伸…………”
在酒醉当中, 我迷糊间听到爸好像是这样向我说教着。
在翌日清晨十时许, 仍因酒力而沉醉梦乡的我, 给电话的铃声吵醒。
那是一个使我毕生都要悲伤的电话。
恶耗传来; 爸今晨如常往公园练太极后 在九时左右回家的途中, 给一辆驶过的重型货柜车撞倒, 在送抵医院后已然不治。
在听到此消息后, 我原已头痛的脑袋终于负荷不了而当场晕倒。
事后, 我仔细分析。 爸一向是个守纪律, 讲宗旨的人, 绝不可能会不小心过马路给车撞倒。 而且我还发现他早己把自己较贵重和重要的物件全都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之上。
爸根本是自杀。
目的全是为了我这个不肖子, 他要为我骗取保险金。
年近三十的我, 到了现在才失去一切, 我还留着献世吗?
在大学时, 我主修经济, 副修心理, 得过奖学金。
以第一荣誉生毕业后, 被邀进入一所业界闻名的金融企业 “八富琴” 工作。
高薪厚职, 事业一帆风顺。 工作二年后, 与一起拍拖五年, 在大学时结识的爱侣结婚。
这是我一生中最甜蜜开心的快乐日子。
半年后, 我因人事关系而离职, 并自己筹组新公司。
四年之间, 公司总算上了轨道, 开始稍俱规模。
此时, 我那美丽的妻子也投身于公司为我分担部份工作。
但我料不到, 我真是万料不到, 与我一起共渡了差不多十个寒暑的爱妻, 竟然撘上了我的得力手下, 一个比我们少六岁的年青人。
最毒妇人心, 变心的女人尤甚。
四个月前, 她骗去了我的积蓄, 更和那姘头把公司的大笔资金亏空。
公司一时变成真空。
为了解决债务和员工遣散费, 我把余下一点金钱和物业变卖抵债。 可是最后仍欠过百多万的债项。
在四出张罗后, 我本来已打算破产, 但爸却为了我而自杀。
他本来是个讨厌讲大话的人, 却为了我这个无能废出卖了尊严, 牺牲了生命。
我想我实在没资格舒适地死在家里吧, 但这里对我来说也算不错。
把手中的安眠药全倒入口中, 再喝了一大口酒, 就把药丸冲到肚里去。
看着眼前迷人夜景, 我沫去眼眶边的泪水, 起伏的思潮转趋平静。
世上的一切美与丑, 已不再属于我…
没有他人所说的惊慌, 心里只有一点期待。
死亡是什么, 死后又会怎样?
听说人死时会见到有趣的东西, 是真的吗?
只觉眼帘愈来愈重, 人也愈来愈倦, 意识也烟没了。
四周的夜境似化为乌有, 夜风的呼嚎也像变很遥远并迷蒙。
很平和, 很宁静……绝对的宁静。
这就是死亡?
时间似已和我脱节。
过了不知有多久, 我好像看到什么, 像是一个妇人的脸。
是她?!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不可能, 理应不可能。
看到的是一张清淡朴实, 慈祥和蔼的脸。
妈?
死前一刻, 我见到的竟会是她……
一个抛父弃子, 红杏出墙的女人? 为什么……
“天, 你疼妈妈吗?”
“疼。”
“那你爸爸呢?”
“也疼。”
“妈妈和爸爸相比, 你疼那个多点?”
“…嗯………………一样疼。”
她的表情忽地变得苍老哀伤。
这是以前的事?
………………………………
四周再次潻黑, 再次宁静。
“回去吧。”
在无尽的静默里,一把苍老遥远但带点亲切的声音向我方传来。
“谁?”
“这不是你要来的地方。”
“为什么, 我已很累,真的很累……”
“时间还未到……”
“但我所爱的人已在那边了。”
“他不希望你来吧?”
“那我又应该为谁而留下?”
“至少………你还有所恨的人吧…………你甘心?”
“…但………那又如何, 我还可以做什么, 我已一无所有。”
“不, 你并非一无所, 会有人帮你的。”
“会有这样的人吗?”
“有, 一定有, 我已陈梅雪的命字向你起誓。”
陈梅雪? 妈?
“……先生, 先生。”
一把男子声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响起。
我想睁开眼, 但阳光透过微张的眼帘刺痛了我。
好不容易我看到一位警察望着我。
“没什么事吧, 先生。”
还没死去?
我呆呆看了他一眼, 目光望向他的对讲机, 最后凝定在他的配枪上。
如果我抢他的配枪, 他会开枪杀了我吗?
在胡思乱想中, 他竟然主动扶我起身。
之后是不愿感到的, 再世为人的感觉。
果然还没死去……但却不知怎的, 我的心里却似还待在刚才的状态中。
“我没事…” 我不禁苦笑摇头。
没理会他的反应, 我缓步离开了。
清晨的八时, 当我缓缓回到自家门前, 我看到有两人正站在我的门口处。
“傅天先生, 等你很久了, 你好, 我姓杨, 杨律师。 他是我的助手, 姓范。”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是的, 但时间无多, 请跟我们走好吗, 我们边行边说好了。”
我留心地看了他们, 他们一身名牌洋服, 面上也的确有点诚意。
思考了一刹, 忽然想到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人骗的。
我坐在他们的私家车中, 那位姓范的架着车, 姓杨的一位给了我两封信。 一封竟是我妈的遗言, 而另一封是她的那人的一封信。
在车中我慢慢从刚才死亡之中回复过来, 脑筋也开始清醒。
我开始读着信, 也开始了解上一代我所未知的事。
看完妈的信, 我不禁唉了口气, 心中百感交杂。
再看了那人的信, 我更加心头剧震。
真有这么巧? 难道………
“有火机吗?”
杨律师点了点头, 把火机给了我。
我把那人的信给即时烧毁, 把妈妈的信给收了起来。
爸和妈是盲婚哑嫁的, 妈之前早就有自己所爱的人, 她也只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他们婚后一直也不愉快, 最后她在我十岁前选择寻回自己所爱, 但也使爸再没面子在村中待下去。 他带了我离开祖村, 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 也和妈断了连络。
妈在半年前已过身, 信中也只有提及对我的悔意, 但对爸的事却只字没提。
唉…………是这样吗, 上代的事应该到此为止了。
至于那男人的信所提及的则更多, 更齐, 更感人。
一时间, 我实在不容易接受。
半句钟后, 我们三人来到了半山上的一所大宅。
大宅巍峨广大, 占地应在两万尺以上, 显示其主人那种非一般的富裕。
没有人拦阻, 我们笔直走到宅内的主人房中。
一位老人正躺在床上, 口鼻给上了氧气筒, 在他旁有一男一女, 和几位医生謢士。
就是他? 我妈的至爱?
“徐先生, 这位就是徐陈梅雪女仕的独生子, 傅天先生。”
我也不等杨律师把话说完, 我己箭步上前。
奄奄一息的他看到了我, 把软弱的手吃力地伸出来。
我把他的手握着, 在他的耳边向他轻轻说了句话。
“信已看过, 我答应你, 放心好了。”
他微弱的眼神忽然回复了一点神光, 然后慈祥地看了他旁边的一男一女。
但我却感到一双眼神落在我身上, 而且充满愤恨。
未几, 他也冥目去了。
“岂有此理, 他是什么个东西, 凭什么和我分身家。”
说话的是徐老先生的次子, 一位廿岁出头的年轻人, 生得颇有点俊美。
“徐先生, 徐老先生在世时确是立下两份遗嘱以及安全契, 当时除我以外, 还有三位资深大律师作见证。 这里有徐夫人的临终血液分折, 我们是经过很清楚和肯定才确定傅先生的身份。”
“晨晖, 冷静点, 先听遗嘱。” 这个则是徐老的大女儿徐晚霞, 看似比我少上六, 七岁, 容貌确是美绝, 丹鳯眼, 高鼻子, 略为圆厚的红唇, 一看就使人产生暇想, 染成微红的秀发及至腰间, 把她的端庄高贵气质更为突显, 然而骨子之中还带着一点冷傲, 是让男人渴望征服的那一种女性。
她向我报以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也木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徐晨晖依然怒气地坐下, 眼中豪不掩饰地向我怒视。
“徐老先生遗嘱中, 有一段说话是要先读给你们听的。
致我最爱的儿女及小雪的儿子:
我和小雪自小已是一双小情侣, 可惜我年轻时却不值一文。 她被迫嫁给了不该嫁的男人, 而我也娶了非我所爱的女子。 在那十年中, 我们一直都活得很痛苦。 而我在这段时间中努力地钻营, 最后在我事业略有成就时, 我们自私地再次结合。 对于我的一双儿女, 我自问从没亏欠过, 但对于小雪抛下儿子的廿年痛苦却有极大的歉疚。 她在我身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 只有在临终时却哭着求我要照应她的亲生儿子。 我的一生事业, 可以说全为了她而来。 现在, 我也必须向她有所回报。”
在杨律说出遗言时, 徐氏两姊弟的表情愈来愈难看, 而我却心中不停冷笑。
接着是遗嘱的财产瓜分。
按徐老的意思, 由他一手建立的茶叶, 茶具, 手织品出口公司, 念雪集团的百份之五十五股权, 由我占百份之二十, 徐晚霞占百份之二十, 徐晨晖占伯份之十五。
以集团总值十百二十多亿计算,百份之二十已是二十三,四亿的天文数字。
外加他的私人债券及流动现金共七亿五千万, 由我们各占二亿五。
他名下一切物业由他们姊弟俩接收。
“神经病! 那死老鬼早就疯了, 这个野种……”
“住口!” 晚霞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晨晖立时收了口。
“……哼, 你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他妈的…”
说完还怒气冲冲的离开。
“请容我叫你一声天哥好吗。 我代弟弟向你道歉。”
我依然是目无表情地点头。 见到我冷静的神情, 她似乎有点惊讶。
在和律师交谈好细节后, 我也离开了徐氏大宅回到自己那仍是租来的家里。
九七年四月, 在经过了一连串的文件审核, 税额处理等烦人的事情后, 我正式以股东名义出席念雪集团股东重组会议。
念雪……好一个情痴…
会议上, 晚霞以大比数通过担任集团的集团主席兼行政董事。 而他们也感意外的是我也投了她一票。
事实上,我也是迫不得意。相对于一个无功积人员,我和晚霞跟本没法子争这位置。反而我大方地投上一票后, 她也只能在副行政董事一席上让过一把,虽然应该是个空晃子。
退而求其次,这应是目前较佳的策略。
大局初定,会议也结束。
翌日,我首次上班。
我的义妹晚霞热情地挽着我的手和我打招呼,但她的弟弟却不见踪影。
“天哥,这位是你的秘书。她可是我们公司里最一流的,她会协助你尽快接手这里的一切。要加油啊。” 对这种假亲切,我实在有点厌恶。
在我眼前是位二十来岁的长发美女,五官端正,尤为使人难忘的是她有一双可以迷倒所有男人的清澈大眼睛。她的身型清瘦,飘逸之中见秀气。
总括来说是位姿色不下于晚霞的少有美人儿,只是两人各有特质。
然而她这双眼睛却使我想起了什么似的。
“傅生你好,我是左星雨,请多多指教。”
不独人生得美,声音也很甜。
“也请你多多指教。”
淡然回了礼后, 我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部下们的覆历, 尤其是那位极品美女秘书。
二十二岁, 曾留洋供读工商管理但并未毕业, 在念雪的任职时间二年。
之前她竟是晨晖的专用秘书………
有点古怪。
除这美人左星雨外,其他的部下全是老弱残卒。
研究了以前的文件后,我拨了个电话,在五时以前提早离开。
如事者,我每日迟到早退,在公司里也只是打私人电话,闲时和星雨撘讪。重要的事也都分到了徐氏姊弟的手中。然而我却发现徐老的密信中对她们的描述实在给足面子。晚霞是口蜜腹剑,能干却野心极大,这个倒贴切。晨晖才疏器浅,好大喜功,照我看才疏两字实在是褒奖了,用屎来形容则差不多。如非以前有个能干秘书左星雨,他不知会犯下多少的错误。
五月中,我上任后的个半月,我也部署好一切后,就决定不回公司,只是在家里透过互联网处理那些小儿科工作以及准备我自己的私事。在此时间,香港大部份人都沉醉在回归的热潮当中,而亚太的股市也交投异常畅旺。全民皆股的情况早告欣我们会有什么后果,我也密切注视市场的动向。
说实在的,金融财经才是我的老本行,对手上有足够筹码的我念雪其实并不吸引。 如非答应徐老为他守着他的心血,我才不会留心。
“傅生, 今日还不回来吗?”
“不,有什么重要事吗?”
“是的,有几份文件要傅生的签名。”
我心中好笑,终于要来了。
“……有这么重要的吗…但这几日我实在行不开………”
“那……我带来你家里好吗?”
她的语气很特别,我也不懂怎么去形容。
“会否太劳烦你?”
“不,不劳烦……”
“我的地址你有了吧。”
“是的……等会见。”
八时半,星雨来到了我新买的高上住宅。
“欢迎,左小姐。”
看到我只穿睡袍,她看来有点不自然。
“傅生叫我星雨可以了。”
“嘿嘿……那我不客气了,星雨你也跟晚霞叫我天哥可以了。”
“…………天哥……”
话才出口,她的两个脸蛋已然红透。但好玩的现在才开始。
我招呼她坐好,倒了半杯酒给她,才斯斯然在那些无聊的文件上签名。
“星雨,这么夜了,我送你回去较好。”
妮子垂下头,好像忍着什么似的。我也愉快地看她要怎样勾引我。
“那个……天哥,你…觉得我怎样。”
“什么怎样?” 她这方面的确幼嫩得可以。
“我指………那个……” 边说着边喝下红酒壮胆。
“那个?” 我诈傻地玩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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